胡亂寒暄了一場離開，舒念的臉色比起來時只越來越冰冷。

王進上車時主動坐到了駕駛座，小心詢問：“大少爺，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顧總？”

他凝眸，薄唇輕啟：“不必了。”

“這件事不要再讓他們知道，過幾天的座談會，就說我沒空讓我爸帶我媽一起過去。還有，不要透露任何消息。”

“是。”

王進很小開始就一直跟在舒念身邊，他大舒念一些，但卻知道舒念比自己更能判斷事情輕重。

當初還不過幾歲的舒念，就能將整個顧氏攪得天翻地覆。而他，則是從高中畢業開始，便進入顧氏學習。

這麽多年下來，顧氏一如他的家。

“大少爺，我這裏還有些資料，一並發給你吧。關於林家的。”

舒念沒有拒絕，只不輕不重地應了聲。

風雨將起，他將手撐在窗上，放下玻璃望著外頭。眉眼裏是旁人看不透的深邃。

這時候，姚寶貝不知會在想什麽。那個丫頭能被季如風要挾著說出那番話，就證明還一切安全。

至少，他相信如果拿來要挾的東西是關於姚寶貝自己，她的反應絕不會如此。

她原本，就是只顧著別人，而忘記自己的啊。

其實姚寶貝就在季家不遠的地方，季如風的私人別墅裏。除了不能離開之外，她和平日裏沒有什麽兩樣。

舒念去找過她，她並不知道。季如風將她送到這裏之後便離開，而看著他的兩個人，眼神格外犀利。

“我不會走的，我主動出現在這裏怎麽會離開。你們不要像看守犯人一樣看著我。”那些人的眼神，讓她害怕。

可不管她怎麽說，兩人也不曾給過任何反應。

季如風也不知是從哪裏找來的人，像木頭一樣，從來聽不見任何話。

姚寶貝呆得有些煩躁了，便四下裏走來走去，最後將手攤開在他們面前：“把手機給我，我要和季如風通話。”

“不可以。”

“為什麽？我不是找別人，是找季如風啊。”姚寶貝看見兩人格外堅定的眼神時，才驚覺自己又弄錯了。

季如風是拿念念要挾她沒錯，可她沒想到自己進來這個地方之後，就再也出不去！

心裏頭猛地湧起一股被欺騙的情緒，姚寶貝格外氣憤，恨不得好好揍自己一頓。

她怎麽那麽笨！

明知道季如風沒安好心，竟還跟著人往外走。既然當時知道了他想設計傷害念念，就應該立刻到顧氏去告訴念念啊。

到時候顧氏把安保系統全部換掉不就好了嘛。

她用力敲了敲頭頂，怪自己當時怎麽沒反應過來，以至於被人利用。

正好，樓下傳來汽車聲，在深黑的夜色裏的十分清晰。

她走到窗臺，就看見季如風揚起的面容。

“季如風，你打算關著我嗎？我媽會找我的。”她那個老媽，平日裏雖然對自己不管不顧的，可一旦知道自己沒有和舒念在一起也還夜不歸宿，怕是要鬧出大動靜。

可季如風聽了全然無所謂：“不放心的話，你就走吧。”

他脫下外套，露出被包裹著的肌肉。見到姚寶貝著急的模樣非但不生氣，反而十分無所謂地坐下：“想回去，就走吧。車鑰匙就在這。”

“哐當。”一聲，鑰匙落在玻璃桌面上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姚寶貝有些不敢置信，反手指著自己：“你真讓我走？”

“當然。就算你現在回去，也只是讓你爸媽放心而已。至於舒念，我想應該不會再有更深入的關系。”

姚寶貝的情緒剛剛被挑起，臉上的喜色就在聽見他這句話的時候驟然消退：“季如風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他找過你。”季如風惜字如金，卻依舊能讓姚寶貝知道他嘴裏說的人是誰。

後者當即按捺不住心底的興奮，只差沒有抓住季如風質問。

至少，念念不像他說的那樣對自己不聞不問。他多少還是想著自己的，他在自己離開的當天就來找了呢。

姚寶貝的臉色盡數落在季如風眼底，後者冷冷地沈下面色：“你以為他找你，就是為了接你回去麽？”

“姚寶貝，別做夢了！”

這話，打斷了姚寶貝的遐想。

她氣呼呼轉身：“季如風，你別總話說一半。念念去找我我自然開心，這哪裏不對？”

聞言，季如風狠狠握著掌心，盯著姚寶貝的臉許久沒有開口。

他多希望姚寶貝的興奮和失望都是因為自己，多希望她那樣生動的表情和言語，都為自己而改變。

然而她不是。

從認識她那刻起，她所有的情緒和表情，便只為了舒念一個人變化。

在她心底，是不是別的人壓根就沒有任何地位？

“砰！”季如風沒有直接回應，而是將手機扔在桌面，冰冷地沈下面色：“你自己聽。”

手機裏傳來姚寶貝再熟悉不過的聲音，低啞、醇厚、迷人，卻在入了耳裏的那刻，讓姚寶貝整個人都楞在了當場。

“是啊，整個北城誰人不知。一年前我還退過這門婚事，怎麽會想不開到一年後，又將人娶回去。”

她幾乎還能聽出念念話裏的雀躍與興奮，因為終於有機會擺脫他，所以才那般開心吧。

“只是聽說季少極喜歡那位，所以特來提醒。希望季少能好好顧著她。”

這世界上，除了舒念之外，她還要誰來照顧？

姚寶貝不明白，一個人怎麽能變卦變得那樣快？這才幾天，他還吻了自己，還接受了自己的感情。

甚至早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。

然而如今，姚寶貝只覺得自己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到地獄裏。她曾堅不可摧的信念，在那瞬間被摧毀掉。

“這些話可不是作假，我不過是問他一句找你的緣由，他就這樣回答我。姚寶貝，這下你總該相信，舒念他對你不是真的了吧。”

季如風瞧著姚寶貝眼眶發紅的模樣，又加了一把火：“我是男人，知道男人的想法。他前段時間對你的態度有所改變，無非也是因為覺得自己的所有物被人侵占了而已。”

“你要知道，過去二十五年，你的存在似乎都只為了他。突然之間你與我關系親密，又口口聲聲說是我的女朋友，自然會讓舒念不快。”

季如風侃侃而談，似是而非的分析，將姚寶貝唬得一楞一楞的。

她眨眨眼睛，終於有一滴淚不受控制，“啪嗒”掉落在地。

季如風的身軀驟然僵硬，沒發覺自己始終帶著嘲諷的面容，也跟著起了變化：“我也是給你機會，讓你看清楚舒念的真心。其實除此之外，我還有他和瑞麗交往的證據，這些、大概你不會想看到。”

“好了，該說的我都說完了。你想走、就走吧。”

話音剛落，季如風便起身走到姚寶貝面前。還拍了拍她肩膀。

姚寶貝站在原地始終沒有動作，季如風的手拍在她肩頭的時，她差點沒有忍住，整個人軟下去。

然而最終，她依舊直挺挺站在原地。

好似沒有聽見任何話。

後來許久，那兩個一直守著她的人離開之後，姚寶貝便直接走了出去。

季如風始終站在陽臺上，望著那道嬌小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中。

她沒拿放在桌面的鑰匙，在如墨色的黑夜中，獨自一人往外走。

舒念中間被事情耽擱了，回到家裏已是深夜。

顧想大半夜從外頭回來，正蹲在冰箱裏翻吃的。瞧著他出現，還呆呆地揮了揮手：“大哥，你這個點才回家啊。爸媽都睡了你小聲點。”

“嗯。”舒念心裏藏著事，沒有去理會顧想的不正常，只淡淡道：“我讓你給姚阿姨打的電話怎麽樣？”

顧想囫圇吞棗地吃著什麽，始終沒有回過頭正面對著他：“那個啊，電話我打了。姚阿姨之前回覆我說嫂子已經回去啦。”

“回去了？”

舒念不由得有些意外，他雖篤定季如風不會傷害姚寶貝，卻也認為，憑著季如風的性格，不會那麽容易放開她。

只是，他最終沒有用雷霆手段將姚寶貝搶回來，怕也是傷了她的心。

顧想囁嚅著解釋了一陣，便催促著道：“大哥你去休息吧，嫂子沒事，明兒我替你去看看她。”

“顧想……”

身後傳來陰惻惻的聲音，顧想還楞了楞，便下意識回過頭。

正好對上舒念放大的臉，已經在昏暗的燈光下，格外陰沈恐怖的面容：“哥！”

“你還敢叫我哥？你臉上化的是什麽東西，這身衣服又是怎麽回事？”

顧想張大嘴巴，尷尬地朝後退。

見舒念像是真的生氣了，也顧不上其他便將救兵搬出來：“不能全怪我，我、我也是太無聊才出去玩的。嫂子、嫂子也說要去呢！”

她只知道，姚寶貝會是自己的救命稻草。因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人搬了出來。

而舒念，卻在聽見姚寶貝名字的剎那，臉色變得冰冷。

“你再說一遍，你和誰一起、穿成這樣出去？”

“嫂子！”

顧想在心底默念，嫂子關鍵時刻你可得幫我。

以後身為小姑的我一定會幫你打掩護，只求這一次幫幫我吧。

嗚嗚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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